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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折·倩入苦海,君莫辞劳

第(6/7)节
精髓,写的是当日沉沙谷事,为文风格亦是舒氏体。

    殷横野一帧帧瞧将过去,每幅图说的都是自己不为人知的阴谋,能学百家字到这等造诣的人,普天之下不脱单掌五指之数,显然是萧谏纸残废后,软禁中百无聊赖,写以自慰;起初尚能扬起嘴角,讥讽堂堂龙蟠沦落如斯,只能以书画复仇,末了越看面色越冷,挤不出一丝笑意。

    于殷横野平生最自负的书画一道上,萧谏纸竟已远远抛下了他,不只学得像,而是彻底通解了成骧公的书法绘画词章,在舒梦还没写过、画过、吟过的题材里,恣意挥洒,无入而不自得;此非模仿,甚至不能说是致敬,而是与之对话,双方平起平坐,得以跨越数百年的辰光,乃至阴阳生死之隔,激荡出灿烂的火花。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殷横野始终无法理解舒梦还这个人。

    无法理解他的婉媚何以带着深沉,拘谨何以狂放大器,绝望之际何以能光明疏朗……这人周身都是矛盾,比那些个纵情诗酒的骚客、指点江山的将帅都要难懂得多,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殷横野拒绝承认自己才不如舒梦还,直到看见这片悬轴之海。

    萧谏纸拥有的才华不在舒梦还之下,甚至理解了他,方能隐身在图画后嘲笑自己——堂前六扇明间大开,挂着四条巨幅,排得密不透风,分别是欺骗玄犀轻羽阁铸剑、策划妖刀阴谋、构陷狐异门,以及邬昙仙乡火门血案,都是殷横野秘而不宣的恶举。

    他冷笑拂袖:“好风吹落日,流水引长吟,五月披裘者,应知不取金。

    萧谏纸啊萧谏纸,好死不如赖活,你这又是何苦来哉?”指风一掠,四条长幅齐轴而断,唰唰落地,露出空荡荡的内堂。

    堂内原有的摆设俱已移去,除了萧谏纸坐着的云厢轮座,旁边并排着一架竹躺椅,一名长发乌黑、肌色白惨,宛若僵尸的中年人斜倚其上,似是四肢不灵,连脖颈都难转动,靠背经过精心调整,让他的视线可以穿过轴幅缝隙,毫不费力地望见院里的景况。

    殷横野没想到藏身轴幅后的,竟有两人,更没料到会是这人亲临战场,一怔过后,不由失笑。

    “萧谏纸,合着我是笑错了你,你居然还不是最不要命的。

    你这条残命也算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了,褚无明,何苦又巴巴赶着来送死?”作势回头,夸张地眺了眺院里,怡然笑道:“是了,原来这里是天字第一号厢房,你们两个捡回狗命的特意来此,欲送我最后一程幺?作梦!”面色忽狞,指锋一横,堂前高槛“轰”的一声爆碎,无数破片被呼啸风压卷入堂中,劈劈啪啪散了一地。

    萧谏纸色漠然,不为所动,扑卷而来的木碎全打在云头车上,瘫痪的下半身为及腰车厢所掩,并末伤着分毫。

    谁也料不到,先开口的竟是竹躺椅上的“刀魔”褚星烈。

    “……我从末见过你。

    ”僵尸般的苍白男子缓缓说道,唇舌虽仍有些不灵便,清澈的眸光却冷锐如实剑,并非残忍无情,而是天生具有一种危险之感,闻之令人透骨生寒。

    “于公于私,我们都不曾碰过面。

    我记得自己行走江湖,曾去过的每一处、见过的每个人,不是‘略有印象’的那种记得,而是每个画面都像图片一样,存在这里……”艰难举起右臂,点了点额际,旋即脱力般重重坠下,在竹椅上撞出“叩”的一声闷响。

    “我非常肯定,我们末曾谋面,没有远远出现在彼此曾历之处而互不相知,没有共通的人脉交集,从来不曾在一时一地,一起出现过,遑论识面辨人。

    ”苍白男子冷冷望着他。

    “而你如何知道,我便是褚无明?”“‘思见身中’。

    ”殷横野露出恍然之色,很遗憾似的轻轻击掌。

    “这种天赋举世罕有,江湖每代人里,也不过生就一两个。

    偏你们宫的《夺舍大法》邪门得紧,居然能后天练就,难怪,难怪。

    ”褚星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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