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
第(1/2)节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裴知韫从小就认这个理。
“女扮男装,虽得了一甲探花的功名,却也有欺君之罪加身。你可后悔?”
彼时她正跪于水榭平台,面前坐的是当今宠冠后宫的姈夫人。
秋末时节,水榭周围挂了轻纱白幔,模糊可见岸边站着四名背对此处的宫女,隔着恰好听不清榭中谈话却又能被高声呼来的距离。
水榭内惟三人,一坐一站一跪。
裴知韫听见姈夫人辨不出情绪的问话,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所认的道理。
“罪民不悔。”
她答得平静,能承受住接下来的任何后果。
一时无声。
方才烹茶的紫衣侍女衿墨缓步走来,俯身要扶地上的女探花,话语带笑,“探花郎快请起罢。您是殿试一甲,将来要受封官职的,怎能以罪民自称。”
闻言,裴知韫脑中混乱,竟摸不准姈夫人的心思,也不敢站起来。直到衿墨坚持拉她半晌,这才起身,又被扶着坐于石凳。
衿墨奉上两盏热茶,遂静立一旁待命。
晏舟凭栏而坐,饮了香茶,见裴知韫端坐不动,眉梢略挑,“裴探花,尝尝我的茶。”
“……是。”
裴知韫从命,端茶浅啜一口。瞬间热香扑鼻,舌尖先是苦涩难忍,随即茶味渐醇,嘴里只余甘冽怡人。
让喝茶者忍不住想高声赞叹。
“能品到姈夫人此茶……便是落入牢狱也此生无憾了。”
晏舟被她的话逗乐,打趣一句:“没想到读书人也会这溜须拍马的本事。”
裴知韫忙要表真心,未及开口,帝夫人已接着问道:“殿试是三天前,探花的女子真身于当日晚暴露。这三日里,你可曾遭受不公对待?”
见她摇头,晏舟再问:“都是凭才学夺取功名,状元和榜眼天生男子,便可官入翰林。探花不过显露一个‘女’字,便被朝臣视若蛇蝎,你可甘心?”
话未过半,裴知韫置于大腿的双手已紧握成拳,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修剪过的指甲刺着掌心肉,皆不如心头之痛。
她读书就是为功名,考取了却不可得,怎么甘心?
亭中人都知晓答案。
但晏舟偏要听她说出口。
“……不甘。”
此二字在舌齿间咬了又咬,终于吐出。
晏舟拍手,连道三声好,“方才我说你有欺君之罪,不过是叫你也听听朝堂上、翰林中那些老臣的声音罢了。圣上不降旨,你便无罪。我青云殿容了你三日,此刻你便离去,等待赐官圣旨吧。”
这话如丢下惊雷。
裴知韫脑中一炸,猛地抬头看向对面尊贵无比的女子。
当日身份败露,她以为自己会被押入牢中。没想到宫人是把自己带至深宫,在青云偏殿衣食无缺地住了三天。
她既惶恐又不安,直到今时才得见青云殿的主人。
胸口郁闷的大石骤然破碎。
裴知韫眸光深深地望着晏舟,起身郑重向她跪拜,随后直腰道:“民女会牢记今日三问三答,如同心中烙印姈夫人之恩。”
女扮男装应试不悔。
安稳三日是因晏舟。
男女差异永不甘心。
晏舟颔首,待衿墨唤来宫女送裴知韫离开后,才露出微笑:“知韫才能负壮心。”
衿墨亦笑,回身收拾桌上残盏,“夫人昨夜知晓了探花的底细才看定她,今接见后怕是更满意了。”
晏舟只道:“但愿她不辜负我。”
清洗复原茶具完毕,衿墨问:“这半日接连见了殿试一甲,夫人定是累了,午膳可要叫来此处?”
“不必。”晏舟摇头站起,随手掸了掸衣裙,“去陛下那儿。”
衿墨便跟在她身后半步,主仆出了水榭抵达岸边,三名宫女落后几步跟上她们。
途中,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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