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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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肌肤上都似漾起了一层寒雾。便有人悄悄移开几步,离萧炅远了些。
却见那人深深拱手,向萧炅道:「相送来迟,冀萧兄宽宥。」萧炅唇角微颤,略有些斑白的髯须抖了几抖,终是笑道:「吉郎何太恭之甚也。我不再为京兆尹,君不再为万年丞,何必如此?」吉温眉毛一挑。他和萧炅这一对旧日的冤家,此刻同时忆起,他曾得罪萧炅,而萧炅却不巧做了他这个万年县丞的上司。那段日子他如水火熬煎,忐忑惶恐,幸亏高力士为他周旋说和。后来他也同为李林甫所用,二人面上一团和气,然而当初的恐惧他从不曾忘,更何况他明白,李林甫只是看中了他罗织罪名的才能,而对有干才的萧炅,却是全心全意地倚重。杨钊借他的计策,发萧炅贪赃之罪,他知道杨钊在利用自己,就像当年的李林甫一样。
然而他不介意这样的利用。
此刻萧炅以失败者的坦然和落寞,主动提起那段使他耿耿于怀的历史,吉温却不再感到愤懑。他微微一笑,注满酒杯,清浅笑容带着胜者的淡然讥讽,那讥讽因其淡然,而格外有味:「温曾为兄属官,如今想来何其有幸。昔年得聆兄训诫的那些时日,当真令温怀思不已。」他姿态恭谨,双手捧杯,杯中酒液微微荡漾。
萧炅喉结动了一下,最终接过银杯,执杯道:「吉郎,我昔日做户部侍郎,曾为尚书左丞严公挺之逐出,你可知是甚缘故?」吉温一愕,他知那是萧炅平生极为尴尬之事,却不料萧炅此刻竟然自揭伤疤。饶是他心性细密阴毒,也猜不出对方用意,当下含糊道:「听说是文字争执。」萧炅哈哈笑道:「甚的文字争执!以我才学,焉能和严公有甚争执?吉郎你当真抬举我。那是因我将《礼记》中的伏腊二节日读成伏猎,严公道:焉有伏猎侍郎?故而逐我出省。我当时很是记恨,自谓非无才识,何必非要读古人的书。如今我终于得闲,从此长日漫漫,深柳堂中,落花影里,闭户读书,正好补一补我少年出仕,不学无才的缺憾。」
优雅微笑,举杯饮尽。一阵风来,数片鲜绿柳叶轻轻掉落,其中一片落在萧炅幞头上。他伸一只修长右手,轻轻拂去叶片,这无意间的小小动作,流落出的姿态却清贵如昔,似春风中的玉树,一摇一曳间,都带着清华旧族独有的、难以磨灭的灼灼光彩。
吉温有些艳羡又有些嫉恨地望着萧炅,那珠玉般的光彩是他终生无法企及的。
他是吉顼的侄子,叔叔虽然曾在则天皇后朝为相,且是首开返政李唐之议的唐国大功臣,但他生前没能给予他们子侄辈任何提携臂助,死后,亦只得到了被睿宗追赠的一个虚衔。吉温独力从卑微的新丰县丞做起,向上艰难攀爬,谄事媚附所有他遇到的高官显宦,才终于有了穿上五品浅绯官服的这一天,而他萧炅只为姓萧,便比他省了千百倍气力,年少为官,一路高升。
不论有意无意,萧炅只用「少年出仕」四个字,就深深地刺痛了他,那四个字提醒着他自己浅绯袍服下暗藏的无尽委屈和窘迫,它们永远不见天日,就如自己从不能真正为人所重的命运。
他咬一咬牙,笑道:「说来我还有件薄礼要呈献太守。」他不经意似的咬重了太守二字,从袖中掏出件物事来。
当即有人轻声道:「噫,磨喝乐么?」「这般华彩贵重,倒是珍奇。」却见吉温取出的正是一尊磨喝乐,雕的是一个白胖童子,身着荷叶色衣裙,颈带璎珞项圈,手执一枝初绽莲花,童子笑口张开,齿白唇红,极是惹人怜爱。那童子周身光华流溢,肌肤细腻温润,原来这磨喝乐却不似时俗以蜡烧制,竟系纯以象牙雕镂而成。童子手中所执莲花则是同色玉石雕就,而颈中璎珞亦是真正宝珠串成,颗颗珍珠一般大小,灿烂晶莹,眩人眼目。
萧炅盯着那尊珍贵已极的磨喝乐,也不由有些怔住:「这」
吉温得意于众人的反应,此时他的笑意才算真正到达眼底。但他极快地掩了那抹笑意,道:「太守门庭高贵,自非眼浅之人,我能送的,太守只怕都瞧不入眼。我思来想去,当真只有这件物事,太守或者用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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