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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第(18/21)节


    “那阿屿呢?”

    含烟指尖颤了颤。

    江昌民问她:“这是我的报应吗?”

    她笑,却没有半点温度:“你该懂父债子偿的道理。”

    父债子偿。江昌民闭上眼,眸中荒芜一片。

    “阿屿很久之前来找过我,说喜欢你,想娶你,他简直是糊涂了,多荒谬的事啊,我当时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话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他眼角的皱纹堆积在一起,看着苍老了很多岁,“后来,我扇了他一巴掌,罚他在书房跪了一夜。他这么大了,以后总归要成家立业,他想娶谁我不管,但你不行。”

    他说到最后,已是恳求,“姝妤已经快要死了,我的报应已经够多了,阿屿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没做错什么,我求你,放过他。”

    风把太阳吹到了半山腰,天快暗了,含烟在江意墓前待到了黄昏。出了墓地,她直接打车回了酒店。

    她在千水,其实并没有家,因为这里没有一处属于她的地方,她拥有的,只有几段过去发生在这片地域的回忆。

    凌晨一点,温屿回来了,他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进屋时步子放得很轻。

    含烟没睡着,在床上翻了个身。

    “饭在袋子里,有点凉了,你将就吃。”

    温屿只能看见她单薄的背影:“你还没睡。”

    含烟又翻过来,望着发顶发呆:“睡不着。”

    “想我吗?”

    “不想。”

    倒是回得干脆,生怕他好受一点。他也没顾上吃饭,先来亲她,传递思念:“我想你了。”

    他回来得正好,含烟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房卡,放在他手心上。

    温屿好看的眉毛拧起来:“什么意思?”这是要和他分房睡?

    “我们还没到睡一张床的地步。”含烟从善如流地解释,忽略他幽怨的眼神,“你把饭拿过去吃,我要睡觉了。”

    *

    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白天,他常常有事出去,半夜才归,就算他不说,含烟也知道原因,温姝妤好歹是他母亲,他没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含烟偶尔出去逛逛商场,有一两次路过曾经的学校,校外的公交车喷了一层新漆,岁月更迭,依旧运转。老院墙翻新,爬山虎长得葱郁,时移势易,面孔已不再熟悉。

    唯独一个人。含烟在校门口张贴的往届优秀毕业生光荣榜上看见了温屿的照片,上面寥寥一行介绍:高考状元,考入国家重点大学。

    她想起那段被时间蒙尘的回忆。封闭的空间中光影变幻,杂乱的音乐在耳畔响起,她望向吧台的另一端,少年干净疏离的面孔在瞳孔摇曳不散,她记住了那抹白色,也记住了那个深沉暧昧的夜晚,她心底泛起的丝丝波澜。

    含烟抬手,触到一片刺骨的凉,雨丝悠悠从半空飘荡,落在她掌心上。时过境迁,往事已矣,都成了一场悲剧。

    “怎么又要下雨了?”两个女孩刚下公交车,抱着书本往学校跑,边跑边抱怨今天的鬼天气。

    是啊,又要下雨了。

    天空轰隆响起一声闷雷。

    江意,不知道这些年,你有没有在天上看过我。

    她是不是,真的该放下了。

    *

    阴雨连绵,风中裹着阵阵寒意,携进一股冷冽的菊香。

    哒。

    哒。

    深夜,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

    值班的医护人员出声提醒:“你好,病人已经睡了,您如果要探望的话可以明天再来。”

    女人带着口罩,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右手还拎了一袋橘子:“我明天要赶早晨的飞机,麻烦你可否通融一下。”

    “可是…”

    屋里传来咚咚的砸门声。

    医护人员松了口:“那好吧,但是病人现在状况很不稳定,您和她交流时要多照顾她的情绪。”

    对方说好。
第(18/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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