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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如梦令

第(2/8)节
东勰住的小区其实不远,他故意让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得平静从容,不至于看起来像个饿急了眼猛然嗅到肉腥味儿的野狼,可是脚上虽然慢,心脏却在替他狂奔。凌晨三点钟,即便繁华如上海的徐家汇也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可他还是决定藏进公园里远离街道的一处角落。他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掏出手机。红色的开屏页面比往常要慢很多,网络的延迟也让他心生烦躁。可就在进入软件的一瞬间,他傻眼了。对方五分钟前发来了离线消息:“不好意思,刚刚一时没忍住,晚安。”

    东勰错愕地盯着屏幕,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没忍住什么。夜晚的冷风让他清醒,没有什么能比猛然从堕落中清醒更让人沮丧的了,因为你会在清醒的一瞬间被迫直面自己的低级和下作。那些平日在人前粉饰的体面会在这一瞬间让你产生巨大的失调,你会因此而感到恶心、愤怒,可是却无能为力。东勰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卸掉了软件,恶心和愤怒也都是他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

    ledras在衡山路上是一家比较特别的酒吧,特别之处在于那种与周围极其不协调的安静。这条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商业街,打车连起步价都用不完就能从头跑到尾,可却至少开着百十来家酒吧,ledras门面不大,装饰素朴,娇花照水地位列其中。

    推开玻璃门,意乱情迷的氛围一瞬间就漫上来了。凌晨的上海,整个城市都在梦里,唯独这儿是微醺的。东勰从街心公园出来就直接来了这里,他想反正天也快亮了,回去睡觉也睡不着,索性来嘉穆工作的酒吧坐坐。他找到一个角落坐下,随意地打量着店里的装饰。系着棕色围裙的服务生见到有客人进来,立刻上前招呼。可是等他看清客人的脸之后,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你怎么来了?”

    东勰把嘉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黑衬衫,牛仔裤,一条深棕色的围裙系在身上,袖子被规规矩矩地绾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手上那个用来充当酒水单的iad坐实了他服务生的身份。东勰笑说:“不是见习调酒师吗?怎么当起服务员来了?”

    “学徒嘛,不都是从打杂干起?”嘉穆的表情理所应当,“你不在家睡觉,过来干嘛?”

    “睡不着啊。”东勰勾勾手指示意嘉穆附耳过来,然后把隔壁的“吱呀”事件添油加醋地讲给他听。嘉穆被逗得直乐,他喜欢听东勰讲话,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总能被他说得很有意思。

    隔壁桌的客人这时起身要走,嘉穆连忙过去收拾。“先不跟你说了,我要忙了。你先坐,一会儿我请你喝酒。”

    过了一会儿,嘉穆果然送上来一杯特基拉日出,“我自己调的,你喝喝看。”

    东勰道了谢,啜了一小口,龙舌兰加得太多,呛出他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边咳边夸张地抢白说调得好,比老师傅还调得好,酒跟不要钱似的。覃嘉穆好脾气地笑笑,告诉他不够还有。

    临近破晓的时候,东勰和嘉穆从酒吧里出来,天空像一块巨大的发光背板,从边缘开始渐渐亮了起来。徐家汇是上海的老城区,繁华和市井在这里相处得无比融洽,往往一条充满摩登气息的现代商业街的隔壁就舒舒服服地躺着一个个充满烟火气的早餐铺子。东勰带着嘉穆左拐右拐,找到了一个家卖豆浆油条的摊子。来上海这么久,东勰仍然不习惯上海口味,他庆幸这家摊子不是清一色的小笼包。可是嘉穆却很能入乡随俗,吃油条要蘸着酱油吃。

    一夜不睡的后果是严重的,东勰整整一天在公司里昏昏沉沉,一边敲代码一边对着屏幕磕头。好不容易撑到六点,他顾不上经理摆出的难看脸色,班也不加早早地走了。

    回家一推门,满屋子的油烟让东勰险些去报火警。他鞋也来不及脱,手忙脚乱地去开油烟机、开窗子,一面大声喊覃嘉穆。嘉穆手机贴在耳朵上,从卧室探出头来,看见厨房的惨状同样大惊失色,忙挂了电话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应该我问你吧?”东勰伸手去想要去揭掉锅盖,结果被狠狠烫了一下,“锅里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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