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2/7)节
我丑陋的额头上,发现某种天才的犯罪者的标记呢?”
于是,我又有了一种愚蠢的不安。
我的脚步沉重起来。想烦了,最终连自己也搞不明白到底我是因为想烧毁金阁才抛弃贞操,还是为了抛弃贞操才要烧毁金阁呢?此时,“天步艰难”这个高贵的词组毫无意义地涌现在我的心中,我一边念叨着“天步艰难,天步艰难”,一边朝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弹子房、小酒馆林立的明亮的闹市尽头,看到一排排的荧光灯和灯光隐约闪现的纸灯笼,它们在一个角落的黑暗中十分有规则地排列开去。
走出寺院后,我一直幻想有为子还活在这个世上,在这个角落中隐居了起来。这样的幻想带给了我力量。
自从做出要烧掉金阁的决定后,我好像再次回到了少年时代初期那种纯洁无瑕的状态,因此我想,应该能与人生最初的时候碰到的人和事再次相遇。
自那之后,理应说我是活着的。令人惊讶的却是一种不祥的思想随之日益增长,好像明天就会死去一样。我祈祷:希望我在烧毁金阁以前,能从死神手中逃脱。我决不生病,也没有生病的迹象。但是让我活下来的各种条件的调整和所要肩负的责任,却全都要我自己一个人承担,我日渐强烈地感受到它的重量。
昨天大扫除的时候,扫帚的刺扎伤了我的手指,连这样小的伤痛都变成了我不安的来源。我想到某诗人[27]居然因为被蔷薇花的刺儿扎伤而死亡的故事。当时的普通人是不会如此轻易丧生的。可我已经变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不知会怎样死去。指头的伤,幸亏没有化脓,今天按了下伤口,只觉得隐隐作痛。
至于到五番町去的事,不用说我肯定是要做好卫生方面的准备的。前一天,我就去远处的一家陌生的药店买了橡胶制品,那滑腻腻的薄膜看起来多么无力和纤弱。昨晚我曾打开其中的一个试了试。房间里有用老红粉蜡笔画的调情的佛画、京都观光协会的日历、打开恰巧是佛顶尊胜陀罗尼这一页禅林日课的经文、肮脏的袜子、起倒刺的铺席……在这些东西包围中,我的那个东西仿佛一尊光滑的、灰色的、没有眼鼻的、不祥的佛像般立了起来。这种不舒服的姿态,让我想到了流传至今的“罗切”[28]这种残忍的行为。
……我走进了悬挂着成排纸灯笼的小巷中。
一百几十栋房子都是统一的样式。据说,在这个地方只要有总首领的安排,就连通缉犯都能够轻易地被窝藏起来。只要总首领按一下铃,铃声传遍家家户户,就能告知通缉犯让他自己想办法躲避危险。
每座房子都是二层的楼房,其门旁都设有暗色的格子窗。古老且沉重的瓦屋顶,高度相同地排列在朦胧的月光下。各家门口都挂着印有“西阵”白底蓝花的布帘子,穿着罩衣的老鸨侧着身子透过门帘的一角观察着外面。
我连一丝快乐的观念都没有。我只想摆脱某种秩序,一个人脱离群体,迈着疲倦的脚步,漫步在荒凉的地方。欲望在我心中,不悦地背对着我抱膝而坐。
“反正,我的义务就是在这个地方花钱。”我继续思考,“在这里花光所有的学费才好呢。如此一来,就能够为老师将我赶出寺院提供极为充分的理由了。”
在这种想法里,我并未察觉出任何奇妙的矛盾,可如果这是出自我的本意的话,那么我理应爱戴老师才是。
也许是还没到开市的时候,这条街上行人异常稀少。我的木屐声特别刺耳。老鸨单调的招呼声,在梅雨时节那低垂且潮湿的空气中回荡。我的脚趾紧紧夹住松了的木屐带,心想:战争结束后从不动山山顶眺望着的万家灯火,其中肯定也包括这条街的灯火。
我的脚所要去的地方,应该有有为子的身影吧。十字路口拐弯处有一家名叫“大泷”。我冒冒失失地钻进了这家的门帘。门厅有六铺席宽,铺着花砖,里面的凳子上坐着三个女人,一个个等火车等得不耐烦的样子。其中一人穿着和服,脖子上缠着绷带;另一个人穿着洋装,低头将袜子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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