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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9/10)节
我曾经写信给母亲,信中毅然决然地写道:在我有出息以前,拜托不要来看望我。之前我也曾亲口告诉过母亲这样的话,不过要是不再次以强调的语气写信告之便总觉得无法安心。母亲的回信,用磕磕巴巴的语言讲述了她勤劳地帮伯父干农活,还罗列了一通简单的训导,最后还加上了一句:“要亲自看一眼你担任鹿苑寺住持的风范,我才会死而无憾。”这行字让我憎恨不已。后来几天,我都感到深深的不安。

    整个夏天我都没有去探望一下母亲。因为伙食粗劣,我的身体好容易挺过了夏天。9月10日后的某一天,气象预报说会有台风,需要有人到金阁值班。我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这个任务。

    从此时开始,我感觉我对金阁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尽管无法说是憎恨,不过我有预感,我的内心萌生了一种与金阁水火不容的状态。还在龟山公园的时候,这样的感情就很明显了。但是,我不敢给它取名字。因为要值夜班,我为寺院把金阁交给我而感到高兴,我开心得喜上眉梢。

    他们将究竟顶的钥匙交给了我。这是金阁的第三层楼阁,特别珍贵,离地面42尺高,门楣上有一幅后小松帝[21]的御笔横匾,高雅地悬挂在那里。

    广播里不时传来台风即将到来的消息,但一直没有台风要来的迹象。阵雨停了,皓月当空,寺院的人都走到庭院中观察天象,都议论说,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寺院里一片寂静。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待在金阁中。我在月光无法照到的地方站着时,感觉我被金阁沉重且奢华的黑暗包围了,我悠然自得,逐渐深深地沉迷于这样现实的感觉中。这样的感觉又原封不动地成了一种幻觉。等到我清醒时,才发现现在的我正沉迷于在龟山公园时被人生拒之门外的那种幻影中。

    我独自一人,被绝对的金阁包裹了起来。不知是否可以说金阁属于我,还是该说我属于金阁。又或是少见的均衡出现在这个地方,令我与金阁融为了一体。

    晚上11点半,风刮得越来越厉害。我拿着手电,朝着究竟顶登了上去,用钥匙将它的门锁打开。

    我倚靠在究竟顶的栏杆上。风是东南风。天空还未发生任何变化。月光在镜湖池的水草上闪烁,周围虫声与蛙鸣此起彼伏。

    最开始,劲风从正面吹在我的脸颊上,我浑身的皮肤几乎产生一种官能性的战栗。风如同地狱之风般不停地刮着,且越发凶猛起来,仿佛要将我与金阁一起摧毁的征兆。我的心在金阁中,同时也在风暴之上。限定着我的世界结构的金阁,它那并未被风刮起的帷幔,若无其事地沐浴在月光下。不过,风,我的凶恶的意志,总有一天会撼动金阁,使它觉醒,使它崩塌,并在那一瞬间夺走金阁傲慢的存在的意义。

    是的。当时美将我包围了起来,我的确是沉浸在美中。但是我有所怀疑:如果不是依靠不停猛刮的暴风的意志支撑,我是否可以那样万全地被美包围起来?正如柏木大声地呵斥我:“大胆说!不要怕结巴!”我也要鞭笞风,试着对它呼喊:

    “使劲儿刮啊!用力刮!风速再快一点!再用力一点!”

    森林开始发出沙沙的响声。池边茂盛的树枝互相摩擦着。夜空中平静的蓝色消失了,呈现出一片深青灰色,十分混浊。虫鸣还未减退,风开始席卷大地,刮得越发厉害,风啸仿佛远方神秘的笛声越发地近了。

    我看到朵朵的云彩从月前掠过,好像千军万马从群山背后由南向北朝着这边逼近。有的浓厚,有的稀薄,有的宏大,有的孤单单的,被分成若干的小碎片。都从天的南边过来,掠过月前时,将金阁的房顶笼罩了起来,好像急着去做什么大事,向着北方奔去。我好像听到了来自头上的金凤凰的鸣叫声。

    风忽然平静了下来,接着又猛烈起来。森林敏锐地竖起耳朵倾听,一会儿沉寂,一会儿喧闹。地面上的月影也随之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阴暗,快速地一闪而过。

    层叠的山峦上盘绕着厚厚的积云,像极了一只大手在空中伸展,搅动,相互挤压着向这边挥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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