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第五章哀歌
第(4/9)节
上,自始至终就未曾流有北条家的血。北条家在政庆死去的那一天里就荡然无存了,我与我父亲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复仇,只是我们单方面的作恶而已。
即便要我恨着作为武士存活的她,我也应当是惶恐不安的。如果不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不是因为我的存在,阿照可能根本就不会成为武士吧。
我不配让她为我出生入死,同样,我也早就没有资格留在她身边了。葛夏说得没错,我待在阿照身边只会伤害她。
罪大恶极的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样的我在死后是会坠入地狱受尽万般苦痛的,而阿照,我唯愿她不要再过这样的人生。
一五九四年中秋,在播磨国留顿了短短几月的我避开了陆上的战火,又沿纪伊半岛从海上绕至尾张国。
我此去并非是要策反今川家臣冈部宪次,况且他此时身在大和国的合战场上,即便名古屋城内无人留守,也断然是没人能从后方来犯吧。
我对名古屋城没有半点兴趣,我要找的不过是被囚禁在古渡馆的葛夏。
听闻她受了洗[ 受洗:指皈依基督教。]——这在九州地区已是屡见不鲜的事了,由南蛮渡来的葡萄牙传教士[ 15-16世纪登陆日本的葡萄牙人都是从澳门渡来的,当时的澳门是葡占地。日本人会把当时不在明朝政府管辖下的中国东南沿海地区及东南亚地区称为“南蛮”。]和他们带来的商品一样备受欢迎。我父亲是尊崇伊势神道[ 伊势神道:神道教信仰的一个主要分支,也是日本的尊皇派。]的,听闻有名主做了吉利支丹[ 吉利支丹:又称切支丹,是“キリシタン(基督教徒)”的汉字写法。基督教伴随着16世纪的南蛮贸易传入日本,当时最先出现基督教徒的是日本的九州地区,而后又逐步扩展到日本全境。但日本国内的神道与佛教宗派一直在明争暗斗,基督教的传入无非是给日本的宗教斗争添了一把柴。其后统治日本的丰臣幕府及后来的江户幕府都曾先后驱逐过葡萄牙传教士,更是处死了诸多信奉基督教的日本人(其中也包括大名)。]后他还在我身旁骂了两句。
“那是些什么邪魔外道?光是要应付天台宗[ 天台宗:日本佛教的一支宗派,发源于唐朝。天台宗是战国时期的主要佛宗,也是权势较大的寺方。本山在京都比叡山的延历寺。]的那帮僧侣就令人足够恼火。”
父亲是由那须朝利的爱妾诞下的,那名爱妾在嫁给朝利前曾在播磨的神道神社做了多年的神祇官。她虽不是正室,地位出身也不高,然她一生受宠,儿子朝云更是接替朝利坐上了西国第一大名的位子。
所以我父亲那须朝云自然也在他母亲膝下耳濡目染。他在如今这个时代依然信奉着古时传承下来的本土信仰,更是因着伊势神道的道义而对佛教产生了相当的抵触感。
可他的这份信仰便是错误的开始了。
葛夏也是同样的。虽然丈夫被流放到了东北,但她依然贵为大名的公主,表面说是囚禁,这略显寂寥的古渡馆外其实并无几人把守。我去见她时,门外守着的武士轻易放了行,我走到中屋,屋中没焚着香,墙上赫然挂着副圣母子水墨像,一旁还立了位身材高出常人一截的黑袍修士。
“葛夏。”
我直呼她的名讳,她正背对着我,口中颂着些我听不懂的经文。
先朝我看来的是站在她身边的修士,此人明显是个金发碧眼的渡来人,然他却像武士一样恭敬地向我行了个礼。
“我有事与你谈。”
我又补了一句,并向她完全披散至腰际的长发瞧去。那头秀发仍旧乌黑亮丽,细看却又能望见自她头顶冒出的几缕突兀的银丝。
“事到如今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是来向我忏悔的吗?”
她的声音透着霜降时的冰寒,语毕后的她也终于转过了身,她没施任何脂粉,黯淡无光的双目下垂着弧形的阴影。她似乎老去了很多,紧攥着银色念珠的右手也不似少女般纤柔。但她仍如我多年前见她那般肤白胜雪,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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