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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第六章畏怖

第(2/8)节
死因。这大抵是因为我总是记不起他的模样来,然而我的记性很好,不如说是好过头了。

    我父亲死于花柳病。他死前身上生满疮斑,丛生的斑块艳似红梅、一直延伸到他苍老的面庞上。到他临死之际,他浑身都是溃烂的疮口,所以最后只有兄长进入了父亲的居室,惧怕父亲样貌的我则是待在门外。

    “死了吗?”

    “嗯,已经咽气了。”

    我询问起迈出父亲居室的兄长,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冷面无情的兄妹二人仿佛只是刚经历了一个路人的死亡。随后我笑了出来,刮进窗内的凉风直直灌入我口中,兄长也劝我不要如此张扬,可我还是忘乎所以地大笑着。

    政庆恨我父亲,我却比政庆更恨他。若不是这个淫魔在我母亲身怀六甲时还要逼迫她与自己交媾,母亲又怎么会因胎位不稳而早产、并最终死于血崩呢?

    这一年是格里历的一五八七年,我父亲已辞世整整十年。只是北条氏的恶鬼再度显世,作为北条家继承人的我终究还是变成了我父亲。

    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是不死不休地沉溺于复仇的战争狂、也是曾垂涎于自己亲嫂子的淫魔。

    收复伊豆·相模两国后,我在骏府短暂休整了两月,纯信大人就又将我派到了对信浓上杉军的战线上。在我斩杀政庆的一年前,变幻无常的京都幕府完成了新一轮的政权更迭,这次的最终赢家是积极筹备上洛的今川氏。纯信大人联合了管领近江和美浓两国的土岐氏、组成尾张包围网,把尾张斯波军杀了个片甲不留。留守在京都把持幕府的斯波玄义虽然侥幸保住一条命,但他也不得不星夜兼程赶回本国与今川和土岐氏和谈,最后又逼不得已让出自己“代理将军”的位子。

    纯信大人收编了斯波氏手下的铁炮队,又胁迫尾张的盟国叁河对自己俯首称臣,再加之有我坐镇的东南战线捷报频传,今川氏在日之本的土地上大刀阔斧、硕果累累。此时的今川家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关东霸主,即便是作为盟友的土岐氏也要让姑丈叁分。

    一五九零年夏季,在最后一批铁炮队的强压下,易守难攻的信浓松本城终于陷落。走投无路的松本城城主选择在城中自焚。遥望着塌陷在火海里的城堡,我脑中又浮现出六年前小田原城毁灭的景象。

    杀死北条政庆、夺回相模故土后,我的复仇之路已算是走到了尽头。但我把伊豆和相模两国的土地都交给了纯信大人,自己则毫不犹豫地拿起刀奔赴另一个战场。坦白说,眼下的我已经没有了战斗的理由。作为北条真彦的六年时光并没有使我找到曾经质疑过的幕后黑手。在我歼灭政庆后,我依然没有发掘出任何有关真凶的蛛丝马迹。我怀疑过甲斐与武藏,可他们在这几年内均未掀起什么风浪,也在我姑丈上洛后立刻低头示好。

    难道幕后黑手从来都不存在吗?一切只是我的臆想?也好,我虽如愿将政庆的血浇在了小田原城的废墟上,可我答应过姑丈仍要为今川家肝脑涂地,万分器重我的姑丈大人在我平定信州后也将信浓国的几座城池赐给我了。

    “葛夏,我今日遇到个趣事,待晚膳时说与你听听。”

    轿辇将我抬回暂居的清水城时,鹅毛大雪已覆满城下院落。

    “真彦大人,您还是先进屋吧。”

    我的妻子正站在白茫茫的华盖中,她也不畏寒,反倒是我的归来打搅了她赏雪的雅兴。赤手堆着雪人的葛夏今年二十二岁,我们本该是处于同一年纪的年轻夫妇。若是在其他家庭,这时大概也已育有年幼的孩子了吧。

    “您看,出门前妾身就嘱咐您多穿一些的。”

    葛夏方才还在玩雪,现在却又说教起我来。她用那双冻得发红的手轻捏起我的双臂,然后接着说道:

    “正好,我前些日子用赏赐下来的料子给您做了件新外褂,到今天终于做好了。您不如在用膳前先试试?”

    “试试倒也无妨。不过无论你做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穿的。”

    “是吗?妾身倒不是对自己的女红不自信,只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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