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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阙 第14节

第(1/4)节
    特殊在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凌烨出于自己的私心,而非是身为皇帝的需要,想要了解和接近一个人,想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想没事多看他几眼。

    于是十五那日,凌烨提早一个时辰去了武英殿。

    楚珩来御前,是意外,也不全是意外。

    凌烨是动了要把楚珩调到御前的念头,却还需要想办法制造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并不想贸然从事,他是皇帝,但就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克制。

    宣熙八年是他真正手掌天子权柄的第二年,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随心所欲。这种特殊,并不一定能够左右他这个皇帝,但却会给楚珩带来危险,会让楚珩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最终会不会演变为真正的喜欢,他都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贸然而让人遭受无妄之灾,所以一切都需要克制忍耐,需要不露声色。

    十月十五练剑那日,凌烨提前一个时辰去了武英殿,本只是想在那里多待一会儿,并没打算做什么。

    但当楚珩将一身简装武服的他错认成是皇城禁卫军,还说了那句大不敬的话的时候,凌烨意识到,他还没来得及设计的契机,就这样意外地降临了——

    他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楚珩,当着武英殿众人的面,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句“杖二十”——他知道漓山给谢初寄了封信,看在东都境主的面子上,谢初一定会替楚珩求情。这二十杖不仅打不下来,还能不动声色地将楚珩调到御前。

    果不其然,武英殿的人都以为他是怒上心头,又不好当众驳了谢初,索性直接把楚珩拎到眼皮子底下,亲自抓他的小辫子,以待来日“一并处置”,加倍责罚。

    同情怜悯占了上风,短时间内就没几个人再去注意楚珩够不够资格到敬诚殿,又是怎么到的敬诚殿。等日子一长,成了习惯,楚珩在御前渐渐站住了脚,计较的就更少了。

    但毕竟资格不够,楚珩到御前算是破例,短时间内必然惹眼,容易遭人算计,他根基尚浅,漓山鞭长莫及,钟平侯府对他又是那个样子。

    凌烨让他做御前侍墨,就放在自己身边护着,同时也亲自提点他,又暗中让人传了些自己如何如何磋磨楚珩流言,好打消一些人的妒忌不平之心。

    但浮言再如何传,当事人自己却是明白真相的,所以楚珩说出那句“要拿臣撒气”的时候,凌烨是真的动了怒,气他无理取闹,更气他没心没肺。磋没磋磨过他,别人不清楚,楚珩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

    真要拿他撒气,他现在就不该在殿里跪着了,而是在外面受杖,大不敬再加上欺君,打不到自己消气,就不准停。

    从前是自己太过,以后还是要克制一下,多讲点规矩,少纵容一些。

    凌烨再没心思看折子,从御案后走了下来,绕过楚珩,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负手站在窗前。

    楚珩背对着凌烨垂首跪着,时光静静流淌过一刻钟,他终于忍不住半转过身,抬头看向陛下的背影。

    目光移转时,才注意到外面的天阴沉得厉害,同点了宫灯明盏的殿内一比,简直黑漆漆得一片,有如暮夜。朔风正刮得猛烈,隐隐约约似乎还夹杂着细细的碎雪,寒意袭人。

    殿内殿外俨然两方世界,不远处的熏笼正散着徐徐暖烟,凛风寒气全被挡在了外头。他看着身边的暖炉和膝下的绒毯,福至心灵,忽然有些明白陛下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要他在御案前跪着了——

    大概是因为,出去会冷。

    楚珩看向窗前明黄龙袍的背影,从这里到窗前,有二十步的距离。平日里御前当值,他和陛下之间相隔三步。这二十步还能不能缩短回从前,他心里并没有底气。

    楚珩攥了攥手心,望着那道背影犹豫了一会儿,颤着长睫低声道:“陛下,臣知错了。”

    凌烨闻言回头,走到楚珩身前,冷着脸俯视他,淡声问:“错哪了?”

    话里语气平淡,楚珩闻声便知陛下仍未消气,也不敢抬头,张了张嘴小声道:“不该和陛下闹脾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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