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人
第(2/3)节
当人的狗了。“他一挥袖,朱婆婆被一锁魂铃缚上,铃铛叮当,好让那沿路的鬼差听闻,鬼差是地府的低等劳工,还比不上新鬼有意识,只会领生死薄上的名字去抓人,鬼要是逃了,他们多是无可奈何,两手空空也回去复命,朱婆婆就是这么从鬼差那里逃下的,锁魂铃能惹来鬼差,鬼差见鬼便索,到了地府,自有判官定夺。朱婆婆是害过人的,让鬼差抓走,如何能再投个好胎,赵花花又一次默然见识了白的阴损,他跟朱婆婆有仇吗?是为了一个小姐?一宅子的鬼都让白给扫平,只剩下一个赵花花都没见过的——白好像忘了赵花花在似的,从见到朱婆婆,就没再看赵花花一眼,穿过枯败的花园,来到后院的古井,白砍去井口的藤蔓枯枝,往里面看了一眼,赵花花也看,那井是干的,堆满了烂叶烂土。白扶着井口对里面喊:“不愿意见我?”
这几句喊下去,井眼里涌出黑浓的血水,咕嘟咕嘟沸腾似的上涌,白的指尖挨着了,呲呲一阵黑烟,白把烧疼的手指含进嘴里,“怎么了,还生我的气。”看来井中这位女鬼与白颇有一段罗曼史。赵花花忍不住去看,让白拂到一边:“你可打不过她,小心她也把你的脸抓花。”赵花花正被白拨得退后,井里冒出个湿哒哒的女人,赵花花知道白为何说是“又”了,这个女鬼身姿妖娆,却满是烂疮,从脖子到额头,都似被尖锐的东西划得稀碎,半坠不坠的眼珠,沾着头皮的湿发,黏腻的脏血,赵花花当鬼这么久,还是被吓得一叫。那女鬼趴在井口,姿态也略有羸弱媚态,不过配得浑身的恶疮,显得十足的恶心。赵花花知道白好色,只是这种体貌,他如何下得手,还是这女鬼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白说她是自己抓花了自己的脸……
白道:“你还是在恼我,我怕你恼,一直都不敢去找你呢。”女鬼说:“你把朱妈也害死了。”白说:“你们早死过一次,我又怎么让她再死一次?我放她去投胎,也是为了她好。”白下巴微抬,那张淡然的笑脸任女鬼看去,女鬼也是一笑,不过是惨淡,因为糟乱的银牙齿从烂肉块里龇出来,还富有湿黏的肉声,她说:“你真是一点没变。”白说:“我有心跟你叙旧,只是今天路上耽搁了,眼看就要天亮了,时间不多了。”说着,他抬头去望天色。女鬼朝旁边的赵花花看去,赵花花被她的眼珠盯得害怕,抓着白的衣角缩到他身后。女鬼温柔地同赵花花讲:“你长得跟我像极了,朱妈也说,你活脱脱就是我小时候的样子。”赵花花没有接话,白回身捞过来她,捧着她的脸:“像吗?我觉得还差一点。”女鬼说:“她只是跟我像,你说过,我也差了一点。”白放了花花,手腕转出剑来,剑锋在未出日的天光里暗淌冷光,女鬼看这儿他的剑,“我早知有这一天,白,你等了千年终于如愿,我为你高兴。朱妈以前总说乐天知命,我开始也不信,后来才想:老天给我这张脸,让我生在庚子年九月初九的子时,让我生,让我死,又让我我遇到你,这些都是命吧。你杀我父母、散我姻缘,又要了我的性命,苦害我一生,我原来怪得是你,后来怪的是我自己,现在,我谁也不怪了。”
白听她讲了最后的话,略有默然。他从来都与怨灵们打交道,那些寻常尽去阳寿,心满意足赴死的人,他看了厌烦。于他来说,可能直到他也神魂皆灭的那天,才能停止与命数的抗争,才能停止不满。白没有再说一句,沉默地将这个始终如一爱恋他的亡灵打散,收入凝魄盏中暂存。没有想象中的缠斗,赵花花一向听说这后院女鬼的厉害,但她也完全不是白的对手。赵花花拉白衣角的手渐渐松了。白把女鬼的魂魄收好,看着越发瑟缩的赵花花,温柔地道:“怎么了,又吓到你了?”赵花花说:“我能问问吗?”白点头,赵花花问:“你们俩之前认识。”白说:“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赵花花说:“你在收集跟你以前爱人长相相仿的女人,还有生辰也要一样,我也是九月初九生的,不过是晌午。”白说:“是,所以你对我没用。”赵花花说:“你收集有什么用处?”白说:“我让一个人回来,不管是鬼还是魔,是不是她,我都要让她回来。”赵花花说:“那你为何要骗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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