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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又看向奄奄一息的明月。
这腐烂的家,丑恶的人。这绝望的地狱,窒息的泥沼。
茶一杯又一杯。
他的血一张又一张。
–
“这个多少钱?”
小摊贩看了他一眼,利落地报了价。“十块。”
他存了一年的钱买了把黑色军刀。
顾隐握着打量了一番。“怎么买把刀?”
“我为什么不能买把刀…”他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顾隐挑了下眉头。随后笑着还给他。“那小心点,别伤着了。”
他低睫轻语。“我不会的。”
顾深喜欢那把军刀。
当刀尖最利一线笔直横破中指指尖,溢出的血液如十字架般神圣。
他崇拜红色祷告。
主啊。
请割出骨髓里他的丑恶,释放神龛里皎洁雪体。痛呻是仪式奏歌,最后,空白、荏弱、软肢都将脱离。头颅、胴体、脏腑将被祭血清洗涤静。
然后他复生。
血疤里长层层麻麻的獠牙。
–
暗趸趸的房间盛溢下不完的阴雨。他的呼吸很浅,像一片绒羽拂过燥冷的黑夜。
他问他:“哥,这家会散吗?”
散。像风里的一堆随意的干沙。
他忍疼平躺在床,任顾隐抚摸他的松软发根。他无比痴享被在意的人安慰,如此他便失去了所有痛苦。
他像金灯藤般太渴望绞占仅有的温暖。
顾隐看他额头半结疤的伤,手只是一直抚摸他。半刻后,他冲顾深笑了笑。
“我知道一个挣大钱的路子。不久我就带你和妈一起走。然后我们一起上学。”
顾隐低了声。“到时候你就能正大光明地说…”眼中星光,笑意满天。
“我是顾深。是顾隐的双胞胎弟弟。”
顾深高兴地露出梨涡。“我很想和哥一起上学。”
顾隐的笑没有梨涡,所以在学校顾深从不笑。
顾深因梨涡笑起来尤如稚儿般可爱。
顾隐看了他很久,吐出的气如半辈子长。顾深的眼睛美得太纯,纯得至善,仿若所有人都能伤害他。
“顾深。做人要六面玲珑,两面是刺。一味忍让的人不死就是疯。顾雷不过是条狗而已。你越害怕他就越咬人。你要是砸他,他就早夹着尾巴跑了。”
顾深还抱有期待。“他是我爸。即使再怎样我也是他的儿子。我不会顶撞他,他是爱我的。”
顾隐恼怒后只有无奈口气,他收回手。
“顾深。世上不是人都配做父母,只生不养的畜生满街都是。”
“我知道你性子一向这样…”
顾隐抬了头,往事一股脑地窜回再脱口而出。
|记得吗?初一那年你感冒了,顾雷怕你传染不让你上桌吃饭。结果你半声不吭就一个人跑到角落里看着我们默默地吃。
顾深,你不能这么听话。
那时有个小孩邀你去他家玩,说是玩。结果只是使唤你帮他做家务而已。你倒好心。又扫地收拾,又大老远跑菜市场花钱给他买菜。结果人家饭也不留你,甚至连句谢谢都没有就打发你回家。那天我看你都快哭了。
可我没想到…结果你下次还去。
“哥去上学了。我又一个人在家…”
那时孩子心软的顾深怕被人孤立。他天生恐惧孤独。他太寂寞了,人怕寂寞什么事都能干出,有时连虚伪的善意都想抓住。
顾隐气得声音嘲讽。“人家把你当朋友吗?他邀请你参加过一次生日吗?!你还给他送礼?!你受虐狂吗?!”
他的脸顿时苍白,翻了身不再看他,手指一点点地捏紧枕头。
顾隐收了气,又愁又燥地看时间漫过他的后脑。也不说话了。
许久,他问顾隐。
“哥。”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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