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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相望不相闻

第(2/4)节


    他知道他今日罚跪不仅是为了给宣家一个交代,还是为逼得宣家做出一个退步。可能出去了之后,他不久就会大婚了吧,只是娶的人可能是哪户可与宣家相制衡的张家、李家、王家儿女……但不会是宣仪,更不会是林桓宇。当然经过这一场闹剧,他肯定还是会娶他们的,只是这个娶少了许多滋味。

    父皇总说他天真,是了,他总是这样,空有一颗做事的心,却没有一丝胆量,任何一个意外、一个横眉冷对就会让他屈服。若是此刻父皇就在他面前,他敢坚持己见吗?不敢的。不管为自己找多少借口,他都不敢的,他只会唯唯诺诺地答应,哪怕违背了自己的心。

    他只是一个嘴上说的好听,却一事无成的人。

    “啊!”江容远发泄似的一拳狠狠地砸向地面,血如他所愿地从皮肤里渗了出来。很疼,可疼或许也只是他为了掩盖现状的逃避。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恨过或者讨厌过父皇母后。他恨的、讨厌的,从来只有懦弱无能的自己。

    “发什么疯!”宗祠的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他的父皇镀着一层金色的阳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亮得让他晃眼。

    “父皇……”

    皇上没有理睬他,先是在先祖们上香跪拜一番,才正眼看自己的这个儿子。他的脸上没有受罚之后的巴巴求饶,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痛改前非,更没有死不悔改的固执己见……明明功课什么都念得很好,却时时刻刻显露着他平庸天真的愚蠢。

    这让皇上面色愈发不虞:“你可明白了?”看江容远话到嘴边又咽下的模样,他又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问道:“朕只问你,你意欲如何处理这件事?”

    这个问题对于江容远来说是没有答案的,或者他的答案根本没有意义。只是父皇今问起,他总要有个答复。“儿臣……”江容远垂着眼眸,看着自己手背上还没有干的血丝,有将内心想法脱口而出的冲动,也有直接回答“全凭父皇做主”的退缩,最后他捏着手心,答道,“儿臣会迎娶宣仪的。”

    什么时候迎娶小仪也成了他委曲求全的说辞了?江容远打心里觉得自己可笑。

    “为什么?”江容远愣了,抬眼看着父皇,父皇还是那副冷然的模样,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他看了个透,“你不是坚持不娶的吗?怎么宣家一闹你就妥协了?”

    “儿臣……”父皇的问话直把他打得现出原形,江容远咬着牙答道,“宣相位高权重,宣家在京城也是第一望族,儿臣不该鲁莽地得罪宣家。”

    “所以他们就能逼迫你了?”皇上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按捺住心中潮涌的情绪,“你是谁?他们又是谁?今日只是嫁儿子,他日要是让儿子取代你呢?你又当如何?你可曾好好想过?”皇上说到最后已是遏制不住的怒意,他一脚把江容远踢上前去,一手指着眼前先祖的牌位,“你在先祖前反思这么多日都没有反思出一点点……咳咳咳……”像是被气狠了,皇上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像是要背过气去。

    “父皇!”江容远吓得赶紧爬起来,扶住他给他拍着背顺气,又匆匆地要去传太医。皇上咳了一阵缓过来,按住他:“不必传太医,老毛病了。”“父皇……”这一刻江容远眼中流露的担忧和关心是真切,皇上长叹一口气,扶着他的手站直了身子,竟软了口气:“你有才学、有仁心,这不是坏事,但能支撑你在那个位置上安稳地坐上几十年吗?”

    “你以为的善就是善了吗?你认为的恶就能断定是恶了吗?你为这方谋了福,那方便会因此损了利,你能保证每一次他们如这次这般胁迫你,你都能全身而退吗?”

    “为君者,目光便不能局限在小情小爱。”皇上说这些的时候,看的是先祖的画像,目光却落在远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久远的怀念。

    江容远第一次听他带着温度的讲话,一时间怔住了,想要再细听又只得父皇拍拍他的肩,:“回去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是。”江容远垂首应下,他知道父皇说的是在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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