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从纳斯鲍姆《善的脆弱性》看宋阅的道德困境by陌上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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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解释,也就是说,帝制时代的儒生解经,并不只是为了学习一种客观知识,而是为了寻求生命意义,寻找生活普遍规则的源头,追问生命存在和社会、政治规范的正当性”(陈壁生 2010: 39)。但这样一种建议的解决方式充满了无奈的自我安慰:身处存在激烈的价值冲突困境的人不得不选择隐瞒甚至逃遁,回避是必然要求。
无论是宋阅、《安提戈涅》还是“亲亲相隐”,都是比较极端的例子,是我们借助文学与思想实验的达成的体会和领悟,但显然道德困境并不是与我们的日常毫无关系——总有人就日日生活于这样的挣扎当中。
这当然与我们的时代相关。如韦伯所言,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祛魅的、日渐理性化和理智化的世界。这个时代的命运,是“那些终极的、最高贵的价值,已从公共生活中销声匿迹”(韦伯 2018: 38)。然而,科学并不提供意义,“科学不涉及终极关怀”(韦伯 2018: 22)。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寻求意义与价值成为了一种非常个人化的事情,现代是“诸神之争”的时代——这里的“神”指的便是诸种价值。
价值的个人化与相应的多元化带来了愈发频现的价值冲突。“我们的价值体系越丰富,越不可能在其中找到和谐统一。我们越是在我们的世界中乐于接纳各种不同的价值,我们就越有可能与神灵冲突。”(纳斯鲍姆 2018: 111)。
人们总是不得不在各种价值中做出选择,不得不处理对于个人美好生活而言都十分重要的价值所提出的彼此冲突的要求。这种处理要求审慎的实践智慧,思考“当‘坏运气’给生命带来无常影响时,人们如何在各不相同的生活处境里辨识、追求值得过的生活”(李荣荣 2020:24)。
我不想否认这种极具冲突性的道德困境给人造成的痛苦,但我同样珍视这种冲突所能赋予人类生活的丰富层次和张力中迸发出的可能性,正如纳斯鲍姆所言:“没有冲突的人类生活,比起充满了冲突可能性的人类生活来讲,无论在价值和美感上都要逊色得多;每个主张价值的一部分都是来自一种特殊的分离性和独特性,而后者会被和谐化所掩盖。”(2018: 119)。这些不同的善具有不可还原性,承认这种不可还原性对于感知人类生命厚度与层次和理解实践智慧是必要的。
看《帝台春》看到现在,可以看得出来小也在努力呈现一种政治与社会现实主义,以力求真实的历史语境、社会文化话语、政治与社会结构的内在张力驱动剧情的发展,在这样的背景下,人物各有不同的面向,在具体的情境中有自己的行为逻辑。
我一直觉得,如果在看《帝台春》的时候只看到平面化的人设、某些剧情片段,甚至有时候无法克制自己的心理投射、抱着强烈预期来看待这部作品,而不是试着去感受小也创造的这个自有混沌的世界、不去关注小也尝试探讨的那些对于我们的生活和生命而言都颇具意义的主题,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这篇长评是我一直以来的一些想法,随着《帝台春》的剧情行进不断被触发、融合、成型,终于找到机会写了下来。虽然我的文字结束于此,但这不意味着这篇长评就此完成。正如“好”的生活是具有开放性的一样,文本也应当是有开放性的。这篇文章只是我以“冲突性道德困境”为核心组织结合材料组织而成的一篇文章,若选取不同的主题或采取另一种则很有可能提供迥异但同样精彩的解读。这种永远在过程中的、不断生发和涌现的解读生命力,也正是《帝台春》的优秀之处。
非常感谢愿意看完这篇枯燥评论的大家!
参考书目:
[1]李荣荣(2020)关于道德自我的“第一人称”叙述——从马丁利近着看人类学道德研究的一种思路 社会学评论(04),20-31
[2]刘文瑾(2008)从诗与哲学的古老论争看诗的哲学——《善的脆弱性:古希腊悲剧中的运气与伦理》述评 哲学动态(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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