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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欣羡珞珈好命,宠冠后宫,要知道自打官家称帝以来,十六年里,幸过的女子拢共不过三五个,像珞珈这般一入宫得官家喜欢的,实属头一份儿。
可是珞珈有时却隐隐觉得,官家并不像大家所以为的那般喜欢她。他那一双深邃而清冷的黑眸,好似是在望着她,又好似是穿透了她,在看另一个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更多的时候,珞珈告诉自己,不必去想这个问题。他这样的男人,肯定也有些不为人知的心事吧,无论如何,只要待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她便已经心满意足。
思及此处,珞珈偎在龙案一侧,像只幼小而又娇嫩的小猫儿一样,将那张娇艳的脸埋在自己的臂弯处,那双显得有些青涩的媚眼儿,则眨也不眨一下,定定地望着面前批阅奏章的陛下。她心里暗暗一叹,想道:官家已经一天一夜不曾合过眼了……
都怪那些混蛋洋人,天天来跟官家吵架,又是说降关税的事儿,又是拿修铁路的议题来烦他。他们到底清不清楚,明不明白,这个大宋朝是官家的,又不是他们洋人的,如何能轮到他们说的算?他们就该老老实实地待着,买一点儿东西,卖一点儿货物,至于别的,便不需要他们费心了。
还有那徐瑞安,都二十多岁,娶妻生子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官家不过透了点儿意思,说要把位子传给他,他却憨憨傻傻地胡闹了一番,非说自己百无一能,力不胜任,要官家找能者居之。啧,他到底清不清楚,明不明白,这个大宋朝是官家的,姓的是徐,非得传给徐家人不可,又要去哪儿找什么能者呢?那不就像那成日傻笑的前朝废帝一样了么,将江山拱手让人,当真是个傻子,比她珞珈还傻。
唯一的聪明人,就要数左丞相嵇庭了。只他一个,最会顺着官家说话了,每次他说些甚么话儿,出个甚么主意,官家的眉头,立时便会舒展一些。珞珈真羡慕嵇庭那副嘴上功夫,要是她也能学会,也能出口成章,叽里呱啦地说一大通,逗得官家开怀,那该有多好啊。
珞珈也听说过,很多人都不喜欢嵇庭,骂他是幸臣佞臣大奸臣,还说前朝时候,这嵇庭才十几岁就学会了卖屁股,不是个好货色。珞珈不懂,甚么叫做卖屁股?卖的是猪屁股鸡屁股还是猴屁股?便是真的做这等买卖,那也该算是自食其力吧?怎么就不是个好货色了呢?等一等,这个好货色,说的是屁股不是好货,还是在骂嵇庭呢?
珞珈胡思乱想了这一通,可把自己给绕糊涂了。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浆糊,珞珈不由得有些懊恼起来——早知道当年爹爹让她读书的时候,她就好好读上几年了,如今也不至于听不懂官家说的话,用的词,还搞不懂官家在想些什么。她真的很努力地在想了,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无论如何,官家是将她捧在手心里来宠爱的,更何况他还说,样样都合他心意的人,也只她一个了。
想到这里,珞珈伏在龙案上,偷偷地抿嘴笑了起来。她掩住口鼻,生怕惊扰了徐子期,而徐子期斜眼一瞥,便将她偷笑的模样看了个清楚明白。珞珈这副娇憨媚态,令官家不由得微微勾唇,一手搁了毫笔,并单臂将她搂到了怀里。
“二娘想到了何事,”他埋在她的颈窝处,轻嗅着她身上少女的香气,“竟这般偷笑,说出来也让朕高兴高兴。”
珞珈在家中乃是次女,因而官家总唤她二娘。珞珈是不喜欢这个称呼的,执拗地希望他能改口,直呼她的姓名,可她闹了几回,徐子期偏不肯让步,仍是唤她二娘。
珞珈嘻嘻一笑,在他颈项上轻咬一口,留下两片红艳艳的唇印,好似碧桃花儿一般盛放在男人的脖子上。徐子期微微垂眸,有些不喜她这般举动,却终是抿着薄唇,未曾开口斥责。
“妾想的是你啊!想到你,就忍不住偷笑了。”珞珈死死搂着徐子期,一双狐狸眼儿如两道弯月般眯了起来,褐色的瞳孔里满是欢喜。
官家微微一怔,缓缓伸出手来,轻轻抚着珞珈的后背,却是噤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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