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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鲁元半眯起眼,饮尽盏中浊酒。
流珠睫羽微颤,缓缓道:“公主该是省得的……陛下,欲图谋害皇后。而儿,不自量力,想要试图一救。”
鲁元果然并不惊奇,只揉了揉眉心,随即缓缓笑道:“这并不是件容易事。你且说罢,想要如何让我襄助?”
若少了鲁元帮忙,这事必不会成。流珠此番来求她,也是兵行险招。
她稍一沉吟,便将萧奈所说的计策,含糊地讲了出来,只在需要鲁元帮忙之处,刻意说得明白了些。鲁元听罢之后,暗叹流珠对她防心颇重,面上则平声道:“或可一试。只是,最麻烦的,并不是后面的几番行事,而是在说服皇后这一环上。”
鲁元公主稍稍一顿,摇了摇杯盏中的酒液,低低说道:“皇后对于官家的情意,你我皆知。饶是你将整番事情前前后后告知了她,她也有可能觉得你是在挑拨诬陷。比起你,她定然更信官家。你对她说,她的子嗣为皇兄所害,自己亦为皇兄所下药,而在她尚且一无所知的境况下,她的爹娘惨死,家门败落,她只怕会觉得……你是在骗她。”
流珠一怔,暗想道:鲁元确实一语中的。她只想着帮阮宜爱脱离险境,可她是否想过,向来将傅辛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阮宜爱……是否会相信她,且任她安排呢?
鲁元凝视着流珠怔忡而忧虑的神情,只勾唇一笑,信手帮她将发髻上的玉钗扶正了些,随即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从仲之所以能苟延残喘许多年,实是官家为国公府备下的一味安心药。他服毒多年,气咽声丝,病病殃殃,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活他。以我对皇兄的了解,近些日子……从仲便会病故。我会将皇兄给从仲下药的些许证据,交予于你,你转交给皇后。若是这一味虎狼之药,也不能让那小娘子回心转意,你便也不必白做好人,费心经营了。”
第94章陋彼蝉蜕悲埃尘(二)
鲁元果然料事如神。不过短短两日过后,御医便言说傅从仲宿疾难医,现如今已然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功,粗粗算来,顶多再活上两日。听得这消息时,流珠正在理政殿的偏殿里,但见高座之上,那无比尊贵的男人淡淡然点了点头,毫无动容之色,听罢之后,便令御医退下,转而与金玉直等臣子继续商讨起北面战事来。
流珠默不作声,只竖耳细听,却原来有了葡桃国的新式火器之后,战事连连得利,然而却也令傅辛愈发忧虑起来——洋人有这样厉害的东西,若是有一日,他们自海外攻了过来,抑或是转而扶持大宋的敌人,那该如何得了?
又有一世家出身的老臣忧心忡忡地上谏,说是自从皇商携海外货物归来之后,京人便以洋货为稀罕之物,洋布洋衣、洋人吃食在汴京之中卖得红火,如此一来,本土的货物便受了打压。这白发老头儿颤颤巍巍地道:“官家有所不知,单单辣椒一食,在这短短一两天内,便几乎垄断了城南街市,可谓蔚然成风。老臣去买煎饼也好,喝口汤也罢,商贩总要问一句阿翁要不要尝个鲜,加一撮辣椒。这事情虽小,官家却需以小见大啊。”
他这般说法,实是有些好笑。傅辛清了清嗓子,随即道:“袁先生言重了,不过是样吃食而已。”
“岂止于吃食!”那老臣痛呼,还打算再说些佐证,傅辛却已然有些不耐,只惦记着那阮氏已在偏殿里候了将近一个时辰,而他也已经和这群臣子议政议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其间并无歇息,实是有些疲倦。
他草草交待了些,收了尾,随即便挥了挥手,令诸位臣子退下。
傅从嘉最后一个动步,稍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步子。傅从谦心上微凝,也跟着停下脚步,想要看这位皇兄又要与父亲说些甚事,而傅辛自然也注意到了,只一挑眉,随口玩笑道:“从嘉又要说些什么?朕不是同你和从谦,将你二人的婚事安排说了个明明白白了吗?还听不够?”
傅从嘉稍一犹吟,随即轻抬下巴,直视着座上君王,朗声道:“孩儿想去看看从仲弟弟,不知爹爹可要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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