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纯爱版】(第9章)
第(7/12)节
盖卷带路。一路上她当然没忘撩拨我几句。
等整理好床铺,小舅妈让我坐下,一顿噼头盖脸:「是不是跟你妈吵架了?
啊?你可把你妈气得够呛,眼圈都哭红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干
啥坏事儿了你,真是了不得啊严林。」她说得我心里堵得慌,于是就把眼泪挤了
出来。起先还很羞涩,后来就撒丫子狂奔而下。水光朦胧中我盯着自己瑟瑟发抖
的膝盖,耳畔嗡嗡作响。小舅妈不再说话,捏着我的手,眼泪也直往下掉。后来
她把钱塞我兜里,说:「我看你也别要脸,撑两天就回家住去。你妈保管消了气
儿。」临走她又多给了我五十,叮嘱我别让母亲知道。「还有,」小舅妈拽着我
的耳朵,「别乱花,不然可饶不了你。」
接下来的两天都没见着母亲。饭点我紧盯教师食堂门口,课间操时间我熘达
到操场上,甚至有两次我故意从母亲办公室前经过。然而并无卵用,母亲像是蒸
发了一般。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简直吓了一跳。经过一夜的酝酿,我却渐渐被它
说服了。
周三吃午饭时,我眼皮一阵狂跳,心里那股冲动再也无法遏制。扔下饭缸,
我便直冲母亲办公室。哪有半个人啊。一直等到一点钟才进来个老头,问我找谁。
我说张凤兰,我妈。他哦了声,却不再说话。恰好陈老师来了,看到我有些惊讶。
她说母亲请了一上午假,下午也不知道有课没,咋到现在都没来。之后她往我家
打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不顾陈老师错愕的目光,我发疯一样冲了出去。校门
紧锁,门卫不放行。我绕到了学校东南角,那儿有片小树林,可谓红警cs爱好者
的必经之地。翻墙过来,我直抄近路。
十月都快完了,庄稼却没有任何成熟的打算。伴着呼呼风声,它们从视网膜
上掠过,绿油油一片。小路少有人走,异常松软,几个老坑也变成了巨大的泥沼。
两道的坟丘密密麻麻,在正午的僻静中发出藏青色的呜鸣。我跑得如此之快,以
至于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进了村,街上空空荡荡,暴烈的日光下偶
尔渗进一道好奇的目光。我记得自己的喘息沉闷却又轻快,而水泥路的斑纹似乎
没有尽头。
家里大门紧锁。我捶了几下门,喊了几声妈,然后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不由
整个人都瘫在门廊下。气喘匀了我才缓缓爬起,从奶奶院绕了进去。母亲当然不
在。
我找遍了角角落落,最后在楼梯口呆坐了好半天。再从家出来,日头似乎更
毒了。我心如乱麻,寻思着要不要到街上熘一圈。这时,一个声音惊醒了我。是
前院一老太太,正坐在榕树下吃饭,她远远问我今天咋没上学。我快步走过去。
她扒口饭,又问我是不是在泥里打滚了。劳她提醒,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泥里打了
滚。
我问她见母亲没。她说:「上午倒是见了,从老二那儿拿了瓶百草枯。要不
说你妈能干,我还说张老师这身段哪能下地啊。」我转身就往家里走。「林林又
长高了。老严家真有福气…………」她还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然而药桶安静地躺在杂物间,像是在极力确认着什么。我有气无力地朝奶奶
家走去。农村妇女酷爱服毒自尽,尽管这种方式最为惨烈而痛苦。14岁时我已有
幸目睹过两起此类事件。那种口吐白沫披头散发满地打滚的样子,我永生难忘。
母亲从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但是对于死,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喔。至少对那
时的我而言,母亲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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