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民国等边三角】 宴安 15
第(2/3)节
嘉平偏了偏头,依然看着陈幼安,那些积攒太多以至于让陈幼安视线模糊的泪水终于淌了下来,两行水冲刷过瓷白的脸颊,顺着下颚的弧线滴落到他的鞋面,他听见她拖着哭腔说:“这是替我自己。”
嗯。
周嘉平伸手要给她擦眼泪,被小安甩开了,她红着眼睛,咬着牙瞪他,他垂下手来,只得干巴巴地说道:“别哭了。”
小安不理他,手指尖都在发抖,然后手臂又举了起来,第三个耳光又比第二个耳光更轻,她实在是使不出力气了,她疼。
她的手软绵绵地垂下,像露珠压过树叶,她的手压过他的衣襟。周嘉平犹豫要不要握住她,但他还不敢动弹,他只好看着她。
“这是替你。”小安哭着说。
房间里那么那么安静,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连一丝抽泣的啜音都没有,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只是不断地掉着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一串跟着一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周嘉平,周嘉平几次伸手想给她擦眼泪,都被她推开了。
最后周嘉平牵住她的手。她没有再甩开。她的手好冷好冷,周嘉平尽可能用五指包裹住她,她的手指在他掌心颤栗,骨骼那么纤细,像被寒冬冻坏的小鸟。
“为什么还要替我?”周嘉平问。
周嘉平从来没有这样被小安瞪过,两道柳叶眉死死地拧着,拧成一团打不开的结,杏仁眼蓄满泪水,凶光被透明液体模糊去棱角,还是嗖嗖地透着冷意,她咬着牙,下巴绷得紧紧的,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我不走。”
她把这句话说得就像“我现在就要走”一样棱角分明,周嘉平又是一愣,喉咙里慢慢翻腾出些苦意来,他不敢问为什么,只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剩下的话在小安肺腑里撕得支离破碎,唇舌间咀嚼得血肉模糊,最后一字一字滴着泪,一字一字剜着肉。她喉头酸得发苦,苦得发腥,但她还是坚持把剩下的话说完了:“我发过誓,你去哪我去哪,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在你身边待着。”
“我做了这样的事。”周嘉平看着她,“你何必。”
他问她何必。他只说他做了这样的事,却半句不提她的错处,他不问她为什么要勾引周亭,他不问她既然勾引了周亭为什么不跟周亭走……他为什么不问?他怎么可以不问?
小安嘴唇颤抖,肩膀也颤抖,她哑着嗓子,突然说道:“我去劝周亭,他会听我的。”
周嘉平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的眉心拱出一个小小的结,他问:“劝什么?”
“劝他留下来,”小安说,“爷害怕二爷不原谅您,那我去替您说,二爷会听我的,我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可以一起,我们三个……”
“不准去!”
周嘉平甩开小安的手,腾地站了起来,他咬着牙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小安仰头看他,“我在说唯一一种能让我留在爷身边的办法。”
“我不想离开爷,”小安伸手去拉他,“但是爷心里过不去,那我去帮爷说,二爷会理解的。二爷会留下来的,我们三个人可以在一起。”
周嘉平惊愕地望着她的脸,还是那张他所熟悉的脸,细茸茸柳叶眉,漆黑黑杏仁眼,柔软的嘴唇,还有干净如溪水的眼神……她仰着头,皮肤白得接近透明,比世上最纯洁的花还无辜。
周嘉平毫不怀疑周亭会听小安的话,谁会拒绝一株柔弱的花?
“你不准去。”周嘉平只能这样说,她的手攥着他的手腕,又凉又软,像过于浓稠的雨。
“那爷想怎么办?”小安问。
他想要小安和周亭离开。他想要他们去到最遥远的那一边,他用尽所有想象力也描绘不出来的美丽的地方,他想要他们过的诗歌散文。他想要他们幸福。
至于他自己……周嘉平刻意忽视心口的绞痛,他会加入国民党,他会战斗,他会为了脚下的土地付出一切,不,不是为了脚下的土地,是为土地上站立的人付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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