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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ǔτáχs.⒞ом 第一百九十七回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第(2/3)节
才子们如何肯放人,忙不迭打消对花酌酒的念头,好言劝说,殷勤挽留。

    到得月上中天,有一艘小船追上来,几位风流倜傥的公子踩渡板过来,笑道:“晚生们往致远书院邀魏先生同行,那群学生们太热情,拉着魏先生问个不停,因此耽搁了些时辰,累诸位久等,罪过罪过。”

    中间那位公子穿着浅蓝色的细布衣裳,虽不及其余几人矜贵优雅,一足亦有些跛,却神态从容,眼神清正。

    他越众而出,对众人施了一礼,语调舒缓:“都是在下的过错,这便自罚叁杯,请诸位莫要见怪。”

    斜靠在八仙椅中的谢知方微有醉意,听得此人的声音,蓦然变色,挺直腰杆向对方看去。

    那公子似乎在搜寻甚么人,往四周打量着,和形容可怖的鬼面男子来了个对视,不但没有露出惊恐之色,反而爽快地喝尽面前美酒,径直向谢知方走去。

    “先生可是攻无不克、名满天下的周将军?”蓝衣公子依然是旧时的容貌,却像脱胎换骨一般,透着种光明磊落的高洁气质,“在下魏衡,这厢有礼。”

    谢知方眯着眼睛打量他,有一瞬以为他从甚么途径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趟过来,乃是挟私报复,意欲在众人面前揭破自己与亲姐姐的乱伦丑事。

    他摸了摸腰间镶满宝石的匕首,并不惊慌,却再次感慨——

    都说斩草要除根,当日实在不该因着姐姐所请而心软,留下这厮的性命。

    然而,魏衡接下来说出的话,令他彻底乱了阵脚,魂不附体。

    对方并不计较他的无礼,谦卑地站着,微笑道:“将军不认得我,小生年少轻狂之时,不慎冲撞豪强,遭人殴打,断了条腿,从此绝了仕途。我那时万念俱灰,多亏周夫人温言开解,又托人写了封荐书,引我来这致远书院糊口饭吃,这才得以安身立命。”

    “小生心中常怀感念,听闻周夫人嫁与将军,也来了金陵城,因着男女有别,不好上门叨扰,便借着这机会敬将军一杯薄酒,还请将军回去,代我向周夫人致谢。”魏衡自侍女手中接过酒壶,往谢知方面前的琉璃杯中满满斟上,抬袖示意。

    昔日因着谢知方而起的怨恨,随着他“殒命”沙场,逐渐烟消云散。

    魏衡这二叁年与贤者朝夕相处,日夜苦读,视野开阔不少,心性也豁达许多,将谢知真的恩情和谢知方的狠辣分开来看,听闻她嫁了文武双全的权臣,心里也替她欢喜,专程赶来道谢。

    谢知方如遭雷击,并不与他对饮,而是木呆呆地道:“她……她是如何开解你的?”

    为何他竟毫不知情?

    魏衡虽有些诧异,却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情形述说一遍,为着谢知真的颜面,刻意隐去了她亲弟弟的诸般恶行。

    谢知方冷汗涔出,犹如得了风寒,不住打摆子。

    他用衣袖囫囵擦拭几下,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呛得肺都要咳出来。

    推开魏衡好意搀扶的手,对着关切围过来的公子们,也不知胡乱敷衍了些甚么,他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要了条小船,跳上去时身形剧烈晃动,险些跌进河中。

    天上挂着一轮圆月,皎洁饱满,水里的倒影却被船桨搅碎,犹如人人称羡的美满婚姻背后,经不起半点儿推敲。

    枉费他机关算尽,自作聪明。

    原来,姐姐早就知道他的真面目。

    说一套做一套,凡事不留余地,睚眦必报,狠辣无情。

    手上沾满鲜血,剑下无数冤魂,死后必定跌落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可怜她对着这样一言难尽的他,依然要强颜欢笑,隐忍迁就。

    不止如此,她还要忍着内心的不适,为他收拾烂摊子,替他偿还孽债,再粉饰太平,装作无事发生。

    这么多年,姐姐是怎么忍过来的?

    遇到这么个亲弟弟,真是她最大的不幸。

    谢知方摘下鬼面,双手蒙着脸,趴卧在船舷上,低低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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