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燕歌行(2.5-2.8)
第(4/22)节
全属于异类,低矮得就像半埋在土中。房屋与巷道都由青石砌成,年深日久,表面遍布青苔,半朽的屋檐彼此靠在一起,几乎遮蔽了天空。大门一闭,整条窄巷都被笼罩在阴影下,即使正午时分,也不见天日。
此时巷道两侧已经跪满了人,除了几名身着乌衣的内侍,余下尽是女子。她们大都三十余岁,虽然芳华将逝,仍能看出昔日的阿娜美貌,只是她们的目光或是惊惶,或是疲惫,或是木然,再没有曾经的灵动。
车门打开,一双薄底快靴落在踏板上,然后一跃而下。
内侍伏身施礼,“奴才叩见上官。”
后面的众女也齐齐伏身,“罪奴见过上官。”
“免礼。”声音意外的年轻。
众人直起腰,目光上移,只看到一人披着玄黑色的熊皮大氅,脸上却戴着一张银制的面具。
那人站在大门处,阳光从他背后射入,将他身影照得闪闪发亮。在他头顶的门楣上,挂着一方匾额,匾上黑色的字迹颜色已经脱落大半,从残留的刻痕上,勉强能辨认出上面写着两个字:永巷。
众人齐齐伏下身,他们只知道今天有一位身份极要紧的大人物要来,却没想到来人会戴着面具。能够使动几位中常侍,偏偏还要掩藏身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要在永巷做的事绝不能泄漏分毫。
众人加倍小心,眼睛都不敢乱看。一名内侍伏身禀道:“禀上官,北宫历年被打入过永巷的妃嫔宫人,共一千三百七十人,如今尚存二百六十一人,按单常侍的吩咐,小的已将其尽数召至巷中。”
戴着面具的大人物点了点头,然后穿过人群,踏入巷内。
巷子正中是一处圆形的空场,此时已经按照吩咐事先摆好坐榻,铺好锦垫,旁边还放了两只熏炉,用来取暖除秽。
程宗扬走到榻前,撩起大氅,拂衣坐下,隔着面具往下看去。
数百名女子鬓发如云,黑压压跪成一片。最前面一名美貌的少妇,正是董昭仪。先帝内宠极多,有名份的妃嫔便有二十余位,然而此时尚存的不过三五人而已,自董昭仪以下,尽在此地。
董昭仪先时也曾被打入永巷,吃过苦头,一来年轻貌美,二来屈意奉迎,被当时的永巷令吕冀开恩,赦免放出,今次不知为何又被召来,心下不免忐忑。
意识到扫来的目光,董昭仪扬脸露出一个媚笑,红唇却禁不住微微发颤。
那人开口道:“我这次来永巷,是奉两宫之命巡视传谕。天子驾崩,新君继位。皇后不日将移居永安宫。太后与先帝一众嫔妃,移居长信宫。皇后下诏,天子登基,大赦天下,永巷的罪奴一并赦免,复其旧位。”
下方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不敢作声。
“其二,太后听闻原永巷令吕冀罔顾国法,咨意妄为,大为愤怒,命本官前来查实,予以严惩。你们若有冤屈,尽可陈诉,自有太后为尔等作主。”
程宗扬说完,巷内依旧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程宗扬微微皱起眉,这些女子显然久经磨难,戒心十足,轻易不会相信旁人的言辞。他重重咳了一声,随行的内侍立刻叫道:“带人犯!”
巷口传来“哗哗”的铁链声,接着一名身材肥壮的囚犯被拖了进来。那囚犯戴着重枷,披头散发,口中塞着一团麻布,鼻翼鼓胀着,发出粗重的呼吸声,他两眼赤红地瞪着众人,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魔。
两旁的女子一阵骚动,不少人看到他的面容,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几名内侍架着吕冀,将他拖到戴着面具的上官面前,按倒在地。
一名内侍打开诏书,尖声念道:“皇后谕旨:大司马吕冀为人跋扈,性情凶恶,素来倒行逆施,目无法纪,其罪当诛。今奉太后旨意,着令吕冀赐死。家产藉没,家眷入永安宫为奴。”
永巷内一片死寂,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甚至有人以为这只是一场恶作剧。毕竟她们已经在吕氏的阴影下度过了漫长岁月——几乎有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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